逆行列车

【冬叉】They Just Fade Away(全文)

《Old Soldiers Never Die》的番外,时间线在内战两年之后,冬兵依旧是冬兵,美队依旧是美队,没用那个冬兵当了美队的设定,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毕竟我根本用不到这些。

这篇文的开头是根据《暗战》的结局改的,我非常喜欢那个电影,觉得这么处理很温柔,不是刀。

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在听《大雨将至》,被“若不是那一眼辗转的相思,爱一人用一世不自知”煞到了,老想起队二那个一眼万年。这歌太冬叉了QAQ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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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 Just Fade Away

巴恩斯知道自己对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关注太久了,但他没法把目光从她胸前挂着的狗牌上移开。他认得那个,他当然认得那个。他自己曾经也有那么一块,但跟这个完全不一样。他熟悉那上面的每一道磨损,每一个刻痕——从名字到编号。那上面有一道狭长的划痕是他的刀造成的,他们在训练,那块狗牌就挂在他主人的脖颈上,随着他躲闪的动作左右晃动,在巴恩斯向下挥动自己的刀试图刺伤对方的时候,那牌子挡了回来和他的刀尖撞了个满怀。因为这个巧合,他们一起停下了动作。布洛克.朗姆洛偏着头笑,汗水顺着他的发际线流过他眉骨和深陷的眼窝凝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那滴汗便顺着面颊流过他的下颌骨,流过他的脖颈和锁骨,缠绕着颈链和其他的汗水继续蜿蜒到那贴在他身上的铸铁的牌子上。巴恩斯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刀,他那时候一点都不理解自己为何可以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他把那归结为作为一个超级战士他具有超越常人的信息收集能力。

“你差点杀了我。”有点沙哑的男声低低说道,带着笑意略显夸张。

那不可能。巴恩斯这样想着,不过他当时没反驳,他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向下弯了弯嘴角,借着手里的刀身上的反光又看了一眼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的眼睛,只有一眼,真的。

等他从回忆里抽离开来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已经不见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站起来,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个人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巴恩斯转过头却仍旧只盯着那块狗牌,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冬兵状态,他试着调动他应有的人类情绪,尽量友好地表达自己:“这个,我以前也……”

“你是个军人?”女孩的声音听上去缓和了一些。

“我,”巴恩斯张了张嘴,他迫使自己抬起眼看向女孩的眼睛,那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不是蜂蜜般的金棕色,比起来更像他自己的,“是的,我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且克制。

女孩笑了一下,她拿起那块狗牌垂下眼望着它,有些落寞地说道:“它属于我的,”她停顿了一下试图找出合适的词来,最后她继续说道,“一个长辈。他把它留下来给我,我从来没弄懂过他什么意思。他连再见都不跟我说。”娜塔莉亚不觉得自己该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就连对莱娜她都不曾说过这些。

良久的沉默之后,娜塔莉亚听见那个陌生人用一种不确定但固执的语气说道:“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吓你一跳,然后向你要回它。你知道,他擅长一切吓人的把戏。”

“诶?”娜塔莉亚抬起头来,但陌生人已然不见了,她觉得她在那回答里摸到了关于过去她所不知晓的故事的线索。

对于布洛克.朗姆洛会突然出现这一点,在娜塔莉亚看见电视新闻里那仅有的一张模糊不清的爆炸前的照片的时候她便已然绝望。那个事故,她坚称那只是一个事故,而不是电视新闻里所说的自杀式恐怖袭击。那家伙只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如果说他真的要杀死谁的话,也只有两个人罢了,他自己和美国队长。就像那一次阳台上的那柄狙击枪和闪着光的U盘,娜塔莉亚在那混蛋的保护之下做出了他们都想要的抉择,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尾。但布洛克.朗姆洛生命里的所有选择都显得决绝而寡情,没人负责看顾他后背,没人向他伸出手来。“fucking idiot。”她那时叫骂着,把手里的扳手向挂在墙上的电视砸去,好像这样她就可以假装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巴恩斯回到他那干净、整洁、空荡、冰冷的住所的时候,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三年多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朗姆洛在他耳边说,“You’re the only thing I look forward to”的夜晚。巴恩斯不想承认他在朗姆洛走后的早上,他拎起背包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家。那是他颠沛流离的旅途里最喜欢的一站,他甚至于有悖原则地跟邻居家的小孩渐渐熟悉起来。他又一次开始流浪,有好几次他都觉得那个轮廓深刻而凛冽的男人就在他方圆几里之内,就好像他一转头又可以成为那双眼睛的囚徒一般,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在罗马尼亚遇见史蒂夫,他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不是那个美国队长,他们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被推入身不由己的战场。逃亡、战斗、逃亡、继续战斗……他再也没时间去理会他脑海中乍然闪现的那双眼睛、那把声音、那个人。

直到他决定把自己重新冻起来的那个夜晚,史蒂夫和他靠在走廊聊天,他向路过的瓦坎达军人要了一只烟,他把烟夹在指间,看着那一点火焰明灭,烟燃过半支方才叼在唇上。他们沉默了很久,率先开口的是他自己,他说:“我记得所有的事,我的,冬兵的,史蒂夫你得承认我和冬兵一直是一个人。”

“我只是不觉得你应该为了你……”史蒂夫皱着眉犹豫着。

“你在自责,”巴恩斯看着他的兄弟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你的责任,是因为你的过失一切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没什么好自责的,相信我。老实说,我不觉得冬兵是……”他停顿了一下,“冬兵确实是错误没错。但我并不对我成为冬兵感到怨恨与后悔。我记得所有死在我手上的人,我记得他们每一个,我不会逃避我的罪责,我会为我自己负责的。哦,当然,那些关于洗脑和失控的证据大概可以帮我减轻点罪?”

前美国队长偏过头看了许久前冬日战士,他少了一只胳膊,随便地穿着一件白背心,头发很长便胡乱扎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唇上叼着烟,他看起来很不像多年前的那个巴恩斯中士,但又似乎和当年没太多区别。罗杰斯叹了口气,他觉得他也应该来一支烟。

“说说你自己吧,说说你醒来之后的故事。”巴恩斯笑笑,随口转移了话题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重氛围。

“我……”史蒂夫开始干巴巴地叙述他的生活,但巴恩斯听得兴致盎然直到一个不应该的名字出现在这段故事之中。

史蒂夫看着巴恩斯骤然变白的脸色和攥紧的手指以为是布洛克.朗姆洛这个名字勾起了巴恩斯在九头蛇的不好记忆,他试着问道:“他也是那种折磨你的恶棍么?”

“不,”巴恩斯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二十岁的朗姆洛的笑,看见三十岁的朗姆洛流着血的脸还有四十岁的朗姆洛挺直的脊背及鬓角零星的白发。他像是一台运行过度的电脑被关于布洛克.朗姆洛的每一个细节海量轰炸。巴恩斯张了张嘴,说出来的也只是,“他不是个坏人。”

“那他?”巴恩斯睁开眼看见史蒂夫的蓝眼睛里都是关切的担忧与小心翼翼的疑问。

巴恩斯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和布洛克,我和他,我们没那么……”又一次沉默过后他找到了那个准确的形容词,“私人(personal)。”

罗杰斯哑然失笑,巴恩斯的用词让他直接回到了那一次电梯里的情形,可不就是私人恩怨么?他没再说话,伸手拍了拍魂不守舍的人的肩膀,转身离开。

巴恩斯没有看过朗姆洛造成的那场爆炸的相关资料,一次都没有,即使一切尘埃落定,他再一次回到纽约重新成为幽灵般的冬日战士,他都不曾去查看过。刻意的遗忘与避让。就像他对娜塔莉亚所说的那样,他的心底某一处还在期待,期待那个人忽然出现,正如从前每一次他在恒温仓里睁开眼扫过整个房间,在他人或茫然或恐慌的目光里对上那双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琥珀一般的眼睛。

巴恩斯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那柄缠了绷带的匕首,一遍又一遍。他希望现在他在身边。他真想他啊,想得心脏生疼。

史蒂夫.罗杰斯试着去理解他最好朋友的行为,但在第三次经过档案室的门口的时候,他放弃了。他走了进去,站在了巴恩斯的身边。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尤其在他失去佩吉.卡特的这些年后。他想起她的病床和白发,还有在这间档案室里回顾过的那些没有他参与的过去。他不止一次地梦到他的女孩,梦到他们从来没有开始过的那一支舞。漫长且停滞的人生总有太多遗憾。他侧过头去看巴恩斯的侧脸,而巴恩斯盯着屏幕,他的眼睛眨也不眨有种机器人般的专注。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屏幕上那个画面,不会忘记布洛克.朗姆洛每一句话,那太怪异了,他们在战场上,但他却对着他说着完全私人的话题,他说:“Your pal,your buddy,your bucky……”

他应该知道的,在朗姆洛第一次对他说出不是私人恩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于是史蒂夫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拍了拍巴恩斯的肩膀。然后,他听见他的鹿仔用机械冷调的冬兵式的语气说道:“他的眼睛……他的左眼……看不到了。”

在良久的沉默过后,史蒂夫.罗杰斯走出了档案室,他准备好的那些安慰的话统统噎在了他的喉咙里,在他走出门的时候,他再一次望向了屋子里的巴恩斯,或者说朗姆洛的冬日战士,那双绿眼睛望着屏幕却没有聚焦,就好像看不到的人是他一样。

他开始没完没了地梦见那双金棕色的琥珀一般的眼睛,梦的最初总是一片黑暗,他睁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浓郁的黑,他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风声。这不是他的心跳,至少这不是醒着的他的心跳。他从不期待也不紧张,但现在他在渴望,渴望有一双眼来驱散他眼前的黑暗,来指引他前进的方向。他在黑暗里等了许久许久,直到他听见一声轻笑望见了那双眼睛。很亮很年轻带着笑意既温柔又坚定。他试着向那双眼睛走去,然后黑暗如同活了一般开始纠缠上那双眼睛。他开始跑,跑向那双眼的方向。他没法靠近,但黑暗散去后他所望见的那双眼睛变得空洞苍老没有爱意没有坚持流着血。

他在黑暗里醒来,在他房间里的床上,他再一次知道,他是如此一无所有。

他坐在床沿,望着手机发亮的荧幕发怔,最终,他拨出了电话,他说:“史蒂夫,我需要帮助。”

一个月又三天之后,娜塔莉亚在她的修理厂门口见到了地铁上的那个陌生人。他的身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国队长,但娜塔莉亚只扫了一眼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陌生人身上,而那个陌生人也在望着她,那目光固执极了,但娜塔莉亚知道,就像她自己一样,对方也并不是真的在看她,他们只是,他们只是想要从彼此身上找到某个名为布洛克.朗姆洛的混蛋的影子。

他看起来并不像他,除了穿着。黑色的T恤和工装裤,朗姆洛总是那么穿,但世界上很多男人都那么穿,他们对时尚没有任何嗅觉。可如果朗姆洛在的话,娜塔莉亚觉得自己可以调侃他们穿了情侣装。他看起来又那么像他,与外表无关。娜塔莉亚上下打量了一遍陌生人,最后定格在那双固执的绿眼睛里,她在那双眼里看见光,不是明亮遥远的星辰的那种光,而是夹在朗姆洛指尖的那支烟所燃起的薄荷味的光。她看见朗姆洛在薄荷味的光芒里对着她笑,她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身上还活着那混蛋的一部分,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

于是娜塔莉亚笑了笑,在陌生人还不肯把眼光从她挂着的狗牌上离开的时候,她低声说道:“winter。”

巴恩斯在那一瞬间愣住,没来得及躲过娜塔莉亚的攻击。莱娜发出一声尖叫,史蒂夫试图拉住巴恩斯,却被制止了,他们打了起来。

当巴恩斯在躲过第三个连击之后本能般地说出:“不要从斜右侧向上撩腿,那太慢了,而且你会重心不稳。”

“所以像这样呢?”娜塔莉亚眯了眯眼让抬在空中的腿变换了一个角度改成了正蹬。

“还不错,”巴恩斯向左后侧退了两步,矮下了身体快速地前进,在娜塔莉亚后退的时候伸手卡上了对方脖颈,但一把扳手阻止了他的下一部行动,他松开了手,闷闷地说:“他以前用刀的。”

娜塔莉亚叹了口气在说出些什么之前被冬兵拉入了怀抱,她听见耳边传来含糊的声音,他说:“我真想他。”

当娜塔莉亚这一次开口喊他“winter”的时候,巴恩斯迅速地松开了他的怀抱,面无表情的红着眼圈,将嘴闭成一条线。好心的美国队长向哭花了脸的少女递来了纸巾,而贴心闺蜜莱娜则建议他们到接待室里谈谈,至于史蒂夫和她自己,他们可以聊聊摩托车修理及保养什么的。

娜塔莉亚决定无视冬兵肩膀上湿了的那一块,转身走进接待室中,并打开了电脑开始播放nirvana的歌。巴恩斯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在口袋里握着朗姆洛的那柄刀。他们在柯本的歌声里沉默了许久,娜塔莉亚在向冬兵递去一杯水的时候说道:“他很喜欢nirvana,我觉得你也会喜欢的。”

“我……”巴恩斯望着手里的水杯过了很久以后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来,“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娜塔莉亚咬着嘴唇思考,而冬兵抬起头之后觉得对方的眼神里有某种他所不理解的同情。他们对峙着,然后女孩儿笑了一下,她说:“他喜欢你啊,你只要知道他喜欢你就够了。”

“不,”巴恩斯喝了口水,定定地望着电脑屏幕上因为歌曲播放而不停转着的碟片封面,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那个沉在水里的无知的婴儿,“他也许只是喜欢冬兵。”他可以向史蒂夫向整个复仇者联盟和全美国的人都确认自己就是冬兵,但面对朗姆洛,他瑟缩而害怕,他担忧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确定的部分。

娜塔莉亚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她拍了拍冬兵的肩膀惊讶于对方如此纤细的不安,她说:“我想他会自己告诉你答案的。”

她停掉了nirvana的音乐,从一个隐藏文档里调出一段段影像,冬兵站在她背后沉默地看着那些缩略图,一个又一个朗姆洛,小小的躺在床上。女孩快速地说着话:“我那时候很忙,不能一直在屋里看着他,所以装了个摄像头好让我一边工作一边观察他的状况。”

娜塔莉亚点开其中一段视频,放给巴恩斯看。他看起来很痛苦。巴恩斯又一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朗姆洛,缠绕的绷带和渗出的鲜血,皱起的眉头和无声蠕动着的嘴唇。他也许因为疼痛在呼喊,冬兵想着,但随即他皱起了眉,这不对,他动了动嘴唇,学着朗姆洛的动作,他在无意中念出了一个单词,“winter……”

他在发烧,他神志不清,他的伤口在出血,他被包裹成木乃伊,他在想他,他在喊他。

娜塔莉亚撇了一眼满脸震惊的巴恩斯继续点开了下一段视频,依旧是同样的场景、依旧是痛苦的朗姆洛。

在这一段视频结束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冬兵的声音,他说:“他在做梦,他梦见了我们,”他停顿了一下,“第一年,他叫我教官。”

当娜塔莉亚的手伸向下一段视频的时候,巴恩斯制止了她,他说:“我自己来。”

娜塔莉亚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想看的,那很痛苦。”

“I need this,him and his pains。”冬兵摇了摇头。

娜塔莉亚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接待室。

巴恩斯点开了第一段视频,他伸出手去,去触摸屏幕就好像这样能让他感到当时的自己就待在那儿一样。他没法做到让朗姆洛就出现在这里,也没法回到过去,他只能透过一段又一段属于过去的影像,去一遍又一遍感受朗姆洛曾经感受过的痛苦。他想要和他分享一切,想要分享他的痛苦。

他再也没法去点开下一段视频了,他把头埋进臂弯里,电脑显示屏上暂停着不安的朗姆洛,而在那之前,在巴恩斯一遍遍的确认之下,他读懂了那个唇语,布洛克.朗姆洛在喊他,在喊他的名字,不是代号也不是职位,而是他的名字,他在喊他James。

他喜欢他的全部,不只是冬兵。

他爱他。

他们,深爱着彼此。

“I’m sorry,”冬兵哽咽着,一遍遍道歉着,最后他说,“you’re the only thing I ever touched.”

娜塔莉亚在店铺开门的时候“捡”到了冬日战士。他还是一身工装,半长的头发随性地绑了起来,微微扬着头看着路的尽头,这很像朗姆洛趴在二楼阳台望着夕阳时的情形。娜塔莉亚撇撇嘴觉得莱娜说得对,她应该改名艾丽卡或者杰西卡,这样就可以自己也当一名超级英雄而不是时不时地捡到超级英雄或者超级反派。

于是,少女搓了搓手,不确定地打了声招呼:“嗨……”他们上一次的对话才有踏上正轨的趋势,美国队长就匆匆闯进来带走了冬日战士——总是有超级英雄必须应对的紧急状况。

巴恩斯偏过头来,晨光映进他绿色的眼眸里驱散了湖面大雾,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很快地便随着丁达尔效应里飞舞的尘埃一同不见。

“要进来么?”娜塔莉亚垂下眼望向放在巴恩斯脚边的背包。

“你们也许……”巴恩斯停顿了一下,“介不介意多招一个修理工?”

娜塔莉亚笑出了声,摆了摆手转身进门,她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巴恩斯还站在门口便笑道:“来吧,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房间。”

“他的房间。”娜塔莉亚咬了咬下唇,指着一扇半掩的门,示意冬兵自己进去。

巴恩斯低着头好半晌方才伸出手来推开那扇门,就好像……就好像潜意识里有人等在里面一样。他在那一段段痛苦的视频里见过无数次这房间的一景,朴素的床和柜子,几件冬衣依旧挂着。他转回头看门外的娜塔莉亚,女孩低着头闷声解释:“万一他哪天就回来了呢?这房间一直有打扫,很干净。”

冬日战士把他的背包扔在床脚,径直向衣柜走去,他打开柜子,清一色的或黑色或灰色的T恤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他伸出手去展平衣服上几不可见的褶皱,他的手指沿着T恤的领廓缓缓移动向下,最终他拿出了最上面的那一件。他仰面倒在床上,那件黑T恤盖在了他的脸上。洗衣粉残留的柠檬味、稀薄的机油与香烟混杂的味道、浅淡至无的硝烟味儿、凉薄的血腥气……他不确定后面几种味道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仍旧存在着,但这些气味构成了他的布洛克.朗姆洛。他在这气味里渐渐睡去,这是数月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安心。

巴恩斯是被食物的香气所唤醒的,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边,看到两个女孩子忙忙碌碌,他有些不知所措,望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需要帮忙么?”

莱娜眨了一下眼,把两个盘子递到他手上:“你可以帮忙布置一下餐桌。”

等他们开始用餐的时候,巴恩斯或多或少有些许惊讶,他问:“俄罗斯菜?”

“不习惯么?”娜塔莉亚舀了半碗罗宋汤放到了冬日战士面前。

“当然不,”冬日战士笑了一下,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色,“布洛克以前一直认为我是苏联人,当然,那时候我自己也是那么以为的。”

“怪不得,”娜塔莉亚古怪地笑了一下,她咬了咬手中的勺子,“他以前给你做过吃的么?”

巴恩斯皱起了眉,思量了半晌慢吞吞地问道:“把军用罐头放在火上随便烤一烤,然后扔到我怀里算么?”

莱娜给了巴恩斯一个“你认真的么”的表情,而娜塔莉亚继续咬着勺子不停笑着,好半晌后她正色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喝一点汤,他改良过的配方。”

巴恩斯抿紧的嘴角先是向下然后再极小弧度的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露出颇为勉强的笑来,他垂下头望着那碗称得上家常朴素的汤,而眼前所看见的画面却是战火硝烟里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胡乱塞到对方怀里的能量棒以及更多的与日常无关的细节来。他们在回程的路上并排而坐双膝相抵,他的钢铁左手旁边是朗姆洛的右手,那只手放松的屈起,男人瘦削突出的骨节贴着他的手背,他甚至于能感到由对方皮肤所传导而来的温热。他浑身僵硬地动了动他的钢铁手指,然后偏过头去看旁边人的面容。他看得很专注,专注到连对方睁开了眼回望都没有转动自己的眼睛。车里昏暗的灯光给朗姆洛的面容又加深了一层阴影,他回望的目光显得分外幽深,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转回头去闭上了眼,他轻笑了一下,用疲累且微弱的声音说道:“winter,你不会记得的。”冬日战士没有说话,他垂下眼去看他们贴在一起的手,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他确定整个车厢里都只剩他自己醒着的时候,他动了动手,虚虚地握住了他旁边的那一只,而在他的特战队长醒来之时,一切又恢复如常。

我记得这些,混蛋。冬日战士望着自己在汤碗边的手恨恨地想,长长地叹了口气。朗姆洛是不是也曾偷偷牵过他的手呢?巴恩斯不知道,但他仍能无比清晰地描述他中弹之后那只手压在他伤口之上的感觉,粗糙的枪茧与温柔的触摸,他后来还在那只手上留下了一个牙印。“我应该抓住他的手的,”巴恩斯忽然说,“我那时……我应该那么做(I should)……”

莱娜被吓了一跳,刚打算说些什么却看到娜塔莉亚抿着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个女孩子悄声离开了餐桌,吊灯在冬兵的头顶轻轻摇晃。

他在夜里仍旧梦见朗姆洛,但这一次那家伙笑着说了话,他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他在听见这句话后猛然醒来,他的金属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枕头边那件朗姆洛的T恤,他把它抱到了怀里。他闭着眼把身体蜷起来,贪婪地呼吸着那T恤上的气味。他知道梦里的朗姆洛只是他自己的潜意识,没有牵过的手,没有抚摸的脸颊,没有说出口的留下……那些都是正确的选择,他不应该(you shouldn’t)。

他们不该爱上对方,这是全部选项里唯一的正确答案。他任由自己为这个结论而哭泣,他把眼泪流进了那件T恤之中,那件承载着他的朗姆洛的T恤,现在也同样有着他自己。既然他们相爱这一命题本身就是错误,那他剩下的所有选择又有何意义呢?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该把所有的不应该变成应该,他会牵他的手,会亲吻他脸颊,会要求他留下,会同他一起战斗、流浪、堕落、死亡。可是没有如果。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他知道。他只是无法自控地去回忆去沉沦,就好像迟到的青春期叛逆总是格外激烈一般,他被那块狗牌彻底推向了一个名为布洛克.朗姆洛的深藏在他心底的深渊。关于他的庞杂的细节在他脑海里不停具现,在深夜在白日在无所事事的暂瞬里,他替过去那个无所知的自己重新描摹着独属于他的朗姆洛,他的短发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汗水他的伤痕他的眼泪……

他一遍遍看着那些病床上的视频,自虐且偏执。他在雪地里喝多了伏特加砸碎了酒瓶,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没法通过复仇者联盟的心理测评,他把全部的时间都耗在了汽车修理上,就好像他真的是个修理工一样。

娜塔莉亚总是欲说还休地望着他,但什么都不曾说过。史蒂夫来过几趟,却也只是给了他拥抱陪着他一同沉默。

“我们因为内战到处漂泊的那段时间他看起来特别像过去的Bucky,”史蒂夫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一切都好了。”

“PTSD可没那么容易好,”娜塔莉亚走在美利坚精神领袖身边低着头玩着胸前挂着的狗牌,“他得向前看,得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一直在我这里。那没用……”她咬了咬嘴唇,“布洛克又不会回来。”

“你很喜欢他吧,”史蒂夫笑了一下,“我是说朗姆洛。”

“当然,”娜塔莉亚答得很迅速,“他不是好人我知道,但他也不是坏人。”

史蒂夫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也得向前看。”

娜塔莉亚抬起头看向对方海一般沉静的蓝眼睛,张了张嘴又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把那些反驳的话都吞了回去,她闷闷地说:“是的,我也该向前看。”

史蒂夫举起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在她一脸诧异的目光里收回了手,说道:“你和Bucky,你们都得习惯没有朗姆洛的生活,你能做到,我相信你。当然,Bucky也能,我一直都相信他。”

“我不知道,”娜塔莉亚叹了口气,“也许吧。”

“我有没有说过你和Bucky很像?”史蒂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多做了些调查才确定你们没有……嗯,没有血缘关系。”

“你认真的么?”娜塔莉亚不由笑了起来,“我跟布洛克也很像,我难道是他们的孩子么?”

史蒂夫摊开了手没有再多言语。

娜塔莉亚收起了笑容,低声自语道:“也许真的可以呢。”

三天之后,当巴恩斯又一次打算钻到车底下进行他的工作的时候,娜塔莉亚扛着柄狙击枪站到了他的面前,她说:“来继续训练我,布洛克没完成他的任务,你得替他完成这些。”

在训练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巴恩斯主动提起了朗姆洛。这是个好消息。娜塔莉亚弯了弯她漂亮的眉眼如是想着。她倚在笼子边,累得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但她还是给躺在笼子中间一脸放空的冬日战士扔了条毛巾。毛巾轻飘飘地落下去盖住了那张同样空白的脸,娜塔莉亚听见冬兵的声音透过棉织物闷闷地传来,和他所说的故事一样遥远,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

就像当时朗姆洛在上司一成不变的演说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笼子以及笼子里的他身上一样,冬日战士也同样在匆匆扫过一眼之后将他仅剩的好奇都给了队伍中间那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少年人。此刻尚且与爱无关,只是生物学上的捕食者与捕食者间的相互丈量,只是量子力学上的靠得足够近的正电金属间的相互吸引,只是一切注定的开始。

“他看着我,”巴恩斯把毛巾从脸上取了下来,抹了一把汗,继续说道,“就好像他打算杀死我然后解剖我。”

“我以为他对你一见钟情?”娜塔莉亚挑了一下眉,顺势坐了下来。

“大概是的,”巴恩斯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至少我现在是那么觉得。”

“听起来可不怎么浪漫,”娜塔莉亚撇撇嘴,“他只是想杀你而已,可你觉得他对你一见钟情。”

“我也想杀他啊,”巴恩斯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么,他们所有人里,我只看得到他也只想杀他。”

娜塔莉亚怔了一下,露出一个你高兴就好的微妙表情,她实在不太想懂她最亲爱的两位杀戮机器心里对于爱情的定义。

陷入回忆的冬日战士微微眯起了眼,绿眼睛像是秋日午后的湖水,风将湖面吹皱而夕阳照耀岸边树木投下斑驳的金色,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小心翼翼地踩过落叶生怕惊扰一场幻梦般,他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娜塔莉亚抱住了膝盖,眯起眼望向巴恩斯,她问:“如果你们不是那样相遇的,你还会那么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巴恩斯答得很快,但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又继续说道,“我和他之间没有如果,只有已发生的必然。”

“所以相爱是必然,”娜塔莉亚站起来走到巴恩斯的身边,她伸手把巴恩斯本就不整齐的头发弄得更乱,“就算是错误那也是必然,你不该为此而后悔。”

巴恩斯微微睁大了他的绿眼睛,他张了张嘴,最后重新把脸埋进了毛巾里,他闷闷地说:“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哲学家。”

娜塔莉亚轻笑了一下,拍了拍巴恩斯的肩膀便离开了。

巴恩斯闭上眼睛回想,回想那个尚且少年的布洛克.朗姆洛。他们两相对望,他被那双嗜血又干净、张狂又温和的年轻的眼睛所捕获,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同样成为他双眼的阶下囚。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在萌生爱意之前义无反顾地沉沦。无论路径如何更改,他们都必然相爱。巴恩斯笑了一下,他记得朗姆洛弓起后背迅捷地向他扑来的情形,如同一只凌厉的黑豹,而与此同时,他心里冰封的那面湖水开始化冻,有懒洋洋的猫科动物以主人般的姿态随随便便地闯入,它抬起金色的瞳仁巡视过天空与树林,最后在岸边蜷起身体将那条漂亮的尾巴甩入湖中轻轻荡着。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娜塔莉亚敲开门对巴恩斯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不在状态的冬日战士偏着头死机了很久才意识到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正式来临。

他从床上跳起来,迅速地套上衣服裤子冲出了门,迎接他的是孩子们铺天盖地砸来的雪球。他堪堪躲过两个,娜塔莉亚便毫不客气地朝脸上又丢了两个。

“I am sorry,”毫不真诚的歉意随着笑声与雪球一同到来,“我猜你至少有八十年没有打过雪仗了。”

“也不是,”巴恩斯张张嘴反驳,“以前有过一次。”

“玩够了再来讲故事。”娜塔莉亚用雪球打断了他。

巴恩斯摇摇头甩掉头发上的雪花,笑着追上了跑远的娜塔莉亚。莱娜眯着眼看着他们疯闹,摇摇头吐槽:“女孩子们总是可以团队作战。”说着,她把手里的雪球拍到了巴恩斯的背后。

他们在太阳显露出应有的热力之前结束了这场游戏,莱娜和娜塔莉亚用毛巾互相给对方擦着头发,而巴恩斯无师自通地从仓库里搬出了一箱伏特加来。他给两个姑娘各倒了两杯酒之后,单独给自己开了一瓶。

娜塔莉亚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她说:“你可以直接给我瓶子。”

巴恩斯把酒杯收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另外那只手里的瓶子递到了少女手中。

“你之前说的,”娜塔莉亚喝了一大口酒,“打过一次雪仗那个?是不是和他过圣诞节的时候?”

“他和你说过?”巴恩斯低着头看手里的酒杯,“是那次没错。”他抬起头勾着嘴角笑,半湿的头发垂下来挡了眉角,连带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和湿漉漉的像是化雪后的初春。

“不,”娜塔莉亚莞尔一笑,“他没有说这部分。他当时喝醉了,我猜那次他也喝醉了。”

冬日战士点了点头替酒量很差的某人补全了整个故事:“那是我成为冬兵之后最好的圣诞了。”他慢吞吞地说着,语句黏在舌尖像是被炉火烤化了的太妃糖,“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我们哄他喝酒,他就喝多了。他喝醉了之后话很多,很喜欢笑。”说到朗姆洛的笑,巴恩斯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他在雪地里拿着焰火乱跑,手和脸都冻得通红,但还是要忙着恶作剧。他抱了很多雪球往坐在台阶上聊天的其他人身上扔,当然了,最大的那个雪球他砸到了我身上。”

“后来呢?”娜塔莉亚喝着酒,手指轻轻敲在酒瓶上,一脸好奇地听着。

冬日战士嘴角的笑漾得更开了,他继续说道:“后来大家都喝多了,就一起疯闹了起来。我喝不醉,站在一边看他们玩,他一定要拉我一起,我也只好陪着他玩了。我当时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喊我winter,说他好喜欢我,他把他冻僵了的手伸进了我衣领里。”

“如果一个陌生人这样对我的话,我一定会打他一顿的,我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你觉得他是陌生人。”莱娜适时插入了话题,如是评价。

巴恩斯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我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忽然抬头亲了一下我的嘴角。”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过嘴角就好像此刻仍能感受到那个冰冷的吻一般。

“这可真……”娜塔莉亚灌了一大口酒,“你别告诉我还有后续。”

“在他关门之前,我回吻了他额角算后续么?”巴恩斯挑了一下眉,恶作剧似地说道。

“这可真甜,”莱娜轻叹了一声。

“不,”娜塔莉亚小小声地反驳却又吞了回去,她叹息着继续,“是的,这可真甜。”

“嗯,”冬兵伸手打开了音乐播放器,任由歌声盖过他的话语,“一个圣诞魔法。”那只是圣诞节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他们后来都忘记了的插曲罢了。

冬兵在圣诞节前一周消失不见就像他来时那么突然。娜塔莉亚又一次拒绝了莱娜的例行邀请,这一年她还是打算独自在厂里度过她的圣诞假期,万一真得有奇迹呢?平安夜的下午,她抱着食物回到门口的时候,神出鬼没的冬日战士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门口。

“你比布洛克还布洛克,”娜塔莉亚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到了巴恩斯手上。

巴恩斯转过头来看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他的工装外套上全是战斗后的痕迹,右手臂不自然地垂着,肩膀被鲜血染深了一片。娜塔莉亚皱了皱眉:“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回复仇者大厦呢?”

“不欢迎我一起过圣诞节么?”他用左手拉开了门,示意娜塔莉亚先进去。

“我们还是先处理你的伤口吧。”女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史蒂夫还有其他人,”巴恩斯在清理伤口的时候试着解释自己的离开,“他们需要我。而且我觉得我可以参加战斗了,所以我就……”

“你做得没错,”娜塔莉亚打断了他的话,笑了起来,“我很高兴你能重回战场。不过说真的,你通过心理测试了么?”

“哦不……”巴恩斯呻吟了一下,“我觉得我通不过。我永远都会想他,一直想他。”

“想他也不是坏事,你只要不和他一起留在过去就好了。”娜塔莉亚在伤口上又缠上了一道绷带如是说道。

“或许吧,”巴恩斯低下头看着掌心,“我想和他一起向前走。”

“你会做蛋酒么?”娜塔莉亚忽然问道。

战斗上无所不能的冬日战士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随后摇了摇头。而女孩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俏皮地笑了一下,“你等着。”

当娜塔莉亚把蛋酒端上来的时候,巴恩斯正把玩着那柄属于他和朗姆洛的唯一的共同财产,一个刀身贴着手背在手指间穿梭的无用的把戏。

娜塔莉亚红着眼笑,在好几年前,朗姆洛也曾在她面前耍这个把戏,并且教给了她,她决定不告诉巴恩斯,这是她的秘密。她递给巴恩斯一杯蛋酒,说道:“他说的,没有蛋酒的圣诞节不算圣诞节。”

他们一起又看了一遍谍影重重三部曲,而这一次冬兵问出了那个朗姆洛没有问的问题:“为什么不包括第四部?那个男主长得还很像鹰眼呢。”

当午夜十二点到来之时,娜塔莉亚把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那块狗牌取了下来,在冬兵讶异的目光里戴到了对方颈上,她的手指轻颤着抚摸过那金属表面,笑着说道:“他属于你,一个圣诞惊喜。”

巴恩斯在那个夜里做了一场好梦,梦的最后他望见一片湖水,而那只黑豹仍旧蜷在湖边的松树之下,他长长的尾巴垂在湖里,漂亮的头颅扬起,专注地望向身边的松树。一滴又一滴松脂沿着树身向下滴落,一只飞虫撞进了其中,最后被层层松脂紧紧包裹形成琥珀。他是那片湖水也是那只飞虫。而朗姆洛呢,他在风吹响松涛,黑豹舔舐他手指的时候,听见朗姆洛说:“move on,winter。”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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